书名：《万物皆假设》

作者：【英】埃里克斯·伯依斯

出版：江西科学技术出版社

穴居人在智力方面不怎么受尊敬。典型形象就是粗野、愚蠢，挥舞着大棒。多数人肯定觉得自己比穴居人聪明。

然而，有科学家却提出一个令人不安的观点，穴居人比现代人敏锐、聪明、有能力轻易掌握复杂的观念，情绪很稳定，并拥有强大的记忆力。

原因在于人类脑力在过去一万两千年里一直在走下坡路。

即所谓“蠢蛋理论”，该词来自2006年的同名电影，讲述未来世界人类变得病态般愚蠢的故事。

“我们可能变得更笨了”。第一条线索来自古人类学，研究者证明，在石器时代三百万年的跨度内，我们祖先的平均脑容量显著增加了，石器时代末期达到顶峰。那以后则一直在减少。

两万年前，生活在欧洲的克罗马农人的大脑体积平均有1500立方厘米。如今人类大约在1350立方厘米，少了10％，相当于网球的大小。

二万年从演化角度来看不过一瞬间。这也就意味着，人类大脑不仅缩小了，而且还是迅速缩小的。

这些令人沮丧的统计数字并无争议。争议在于这种缩小是否表示我们变笨了？

解剖学家很快回应，天才大脑不一定比笨蛋大脑要大——爱因斯坦就是平均大小。

重要的是脑容量与身体质量的比值。被称为“脑形成商数（EQ）”。一个物种每单位体重对应的脑容量越大就越聪明。一个大脑袋的小型生物比一个大脑袋的大型生物要聪明。人类这个数值最高，所以我们是地球上最聪明（危险）的物种。

我们可以把头颅缩小了，归咎为我们整个体型都缩小了。

不幸的是克罗马农人的大脑从比例上就比我们大，EQ并没能给我们解围。

密苏里大学认知科学家大卫·吉尔里（David Geary）是第一个开玩笑地把这一观点称为“蠢蛋理论”的人。

他认为大约12000年前人类大脑显著缩小。全世界所有出现复杂社会的地方都这样。

石器时代人类祖先想要生存就需要很高的智力。掌握广泛的技能，如怎样持续找到并识别可食用的植物，躲避掠食动物及狩猎。犯错就会死，笨蛋可活不下来。这给智力施加了巨大的选择压力。

之后，农业开始蓬勃发展。食物来源可靠且充足了，人口膨胀，文明诞生，让不那么聪明的人也活了下来，基因得以传递，导致我们开始变笨。

就像大脑正在缩小还不够糟一样，不久又传来坏消息。

《遗传学趋势》2013年1月刊上，斯坦福大学教授杰拉尔德·克拉布特里（Gerald Crabtree）提出“脆弱的智力”现象。

智力遗传相关的基因在两千到五千个之间，占整个基因组的10％。这个绝对数量带来一个问题，会有更大概率积累有害突变。使智力变脆弱。

就像玩“打电话”游戏（也称“传声筒游戏”）。一队参与者需要传递一段信息，每个人只能悄声告诉下一个相邻者。如果队伍短，传递出错的概率就小些。队伍越长，信息被改动的概率越大，传到队尾可能就面目全非了。

克拉布特里估计，与石器时代末期一名狩猎采集者相比，我们在智力相关基因方面都有二到六个有害的突变，这些突变还会继续积累，因此我们的后代大概会比我们更笨。

但是，等一下！看看过去一百年里人类的所有惊人之举吧。登上月球，解开基因密码，制造出电脑。不是证明我们变得更聪明了吗？！

这是反驳“蠢蛋理论”最常见的说法。

人文学科给出了解答，这被称为“集体学习理论”。当一个人学到某些东西，群体中的每个人都可以从中获益。作为个体，我们可能聪明也可能笨，但作为集体，我们非常聪明。

早期人类在发明符号化语言时获得了这种能力。得以共享复杂、抽象的想法，并传递给子孙后代。书写、印刷、电脑。多亏了这些科技创新，当我们拥有越多信息，获取更多信息就变得越发容易。整个过程就这样乘势加速。

蠢蛋理论确有某种令人沮丧的逻辑。不过主流科学界并不太相信我们变笨了。

哈佛大学灵长类动物学家理查德·兰厄姆（Richard Wrangham）主张，被驯化的动物品种总是比野生品种大脑更小。例如：狗比狼的大脑小。

因为驯化总选择不那么有攻击性的个体。野生物种的攻击性会随着成年而显现。因此，通过选择友好的个体，饲养者不经意间选择了那些成年时仍具有不成熟、较小大脑的个体。

同理，随着人口增加，和睦相处变得更重要。最好斗的个体往往通过处决的方式，被系统性地剔除了。人类驯化了自身，所以大脑变小，不意味着变笨。

至于克拉布特里的“脆弱的智力”，他的遗传学同事严厉地批驳了它。

都柏林圣三一大学的凯文·米切尔（Kevin Mitchell）提出：高智力与低死亡风险相关，因此更聪明的个体会更成功的留下后代。

科学界对蠢蛋理论很反感，许多人害怕这会导致令人不安的“优生学”死灰复燃。

优生学认为科学或政治机构应当决定谁能生育，以确保只有“最好的”人才能将他们的基因传递下去。19世纪和20世纪初，许多一流科学家都是优生学支持者。这是科学史上一段黑暗时期，没人想重温。

大脑大小还有一个限制条件，就是取决于女性骨盆的大小。头非常大的婴儿往往无法顺利通过骨盆。过去这意味着这些婴儿更容易夭折，但现在危险已解除。在过去一百五十年里，人类头颅平均大小有了明显回升。

更大的大脑可能随后就来。我们终于不用做蠢蛋了。

责任编辑： 刘君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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